男子半山腰设秘密研究室,只为培养畸形双头

是真故旗下作者——韩漪开设的故事专栏，韩漪曾是一名动物标本师，她和同伴们因动物标本结缘，展开了一系列冒险，当人类暴露出兽性，真相才真正可怕。

接到原野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喂龟仔，阿铮跟岳蒙一时兴起去逛菜市场，在街边的垃圾堆里遇到了“越狱”的两只宠物龟。小龟仔只有成人拇指那么长，当时它半个身子没在浅浅的引水渠里，脖子奋力伸着往上爬，然而身长还不足水渠的坡沿高，使尽浑身力气也没成功。是它背上花里胡哨的油漆图案引起了阿铮的注意，岳蒙陪着在街口蹲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它们的主人，干脆就给带了回来。

我撕开龟粮的包装袋，小心翼翼的往玻璃缸中撒，电话里原野嘶哑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韩漪，进山来玩两天吧，老大哥我亲自招待你。”

原野是我这几年里认识的江湖朋友之一，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二道贩子”，哪里有利润就往哪里钻，沟槽管件、特产山货、仿制古董、名牌腕表……他倒卖一切法律允许倒卖的物件儿，也因此三教九流都有接触，什么东西都略懂一点。

“啊……您上回送的那些木耳野山菌之类的都还没吃完呢。”想起仓库那堆积如山的杏鲍菇、茶树菇以及各种我都不懂如何处理的山货我就头大，原野这人很是敞亮、大方，经他手折腾不起浪花的囤货都给朋友们分了，当然我也没少借光。

“哎呀，早不搞那些了，他们都没跟你说嘛？我现在玩龟啦，你来，咱们见面聊……”

大概去年开始，圈子里就有消息说他涉足爬宠养殖行业了，转养宠物龟，包了座山有模有样的搞起品类研究、配种繁殖，但我一直将信将疑。爬行宠物这块在国内宠物产业集群中尚且算是个结构不完善、管制不成熟的冷门圈子，从盈利的角度看爬宠的养殖品类就存在一条鄙视链，越是稀有的利润越高、越是常见的越无人问津。

龟类好喂养、观赏性相对低、与饲主的互动性较差，基本就是金字塔低端的存在，再加上巴西龟等外来品种的泛滥，龟类市场持续萎靡，大量宠物龟养殖者“弃坑”，没想到原野把这“烫手山药”接盘了。

原野的工作室位于“帽儿山”的半山腰，这一片的崇山峻岭开发程度都很低，平时几乎廖无人烟，我们的车开到山脚下就被迫止步，在原野的指引下一行人轻装上阵徒步上山。穿过一条自然形成的溶融山洞我们抵达帽儿山背面的谷地，由山庄改造而成的龟类养殖基地也由此显现在众人眼前。

山泉自断崖上汩汩流泻，一派欣欣向荣的山野景色顿时占据了阿铮和岳蒙的心，我留他两人在山庄里四处转转，然后独自跟着原野进了主楼顶层的研究室。

一

“韩漪，你看看这个。”原野没有多说，将桌上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里是一只龟，皮肤被覆深褐色岩状鳞片和皲裂形结块，背甲也如山石般高低不平，看外形应该是陆龟，品种不详所以无法估计龟龄。这只龟整体与寻常龟类无异，但有一特点极其扎眼——双头。两个脑袋直愣愣的望着镜头，嘴巴咧开“怒目圆瞪”，颇有些骇人。

“这东西有点眼熟。”边说我边向原野桌上的几份资料瞟去，看清其中几个大字后顿时了然。

这只龟叫“雅努斯”，属希腊鳄龟，名字取自罗马神话中的双面神，传说双面神有两张脸，分别掌管白天和黑夜，两张脸各司其职。大约十几年前“雅努斯”就上过新闻，现在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你肯定想象不到吧，雅努斯还活着，迄今为止18岁多了，现在馆藏于日内瓦自然与历史博物馆。”原野边说边把架子上几只档案袋递了过来，我随意翻动了几下，里面全是畸形龟类的资料和信息。

“年12月，南京市明向南京大学生物系送去一只畸形双头龟，龟体体重3.5克左右，背甲长2厘米、腹甲长2.2厘米，颈部分生两头，大小相等形状相似，生活中两头均可活动自如，且可以同时藏在甲壳内。

年9月中旬，浙江省海宁市龙头阁两栖爬行动物研究所孵化出两只双头龟。一只左右两头部器官均完整无缺，该龟属于中华草龟、孵出时体重6.8克；另一只头部叉分左右两半，左边头部与右边头部各有外侧一只眼，而嘴巴左右各有一只……”

看到这些我隐隐能够猜到原野的意图了，难怪要承包座人迹罕至的野山来搞“研究”，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想搞一大批畸形龟出来谋利。

爬宠圈子的定价标准一向符合人们的求异心理，龟类、蛇类等等卵生动物都是宠物圈里畸变的“高发地带”，破壳而出时多条胳膊少条腿的几率要远高于胎生动物。同时，这些畸形动物背后往往又意味着高昂的收益。

“别的先不提，你们真不觉得畸形动物看着就吓人吗，多膈应啊。”阿铮半晌不见我，于是拉着岳蒙找了进来，见我在翻资料就凑过来跟着看，这会儿两人皱着眉头嘴里不断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大舅桌上就有这么一个涂金粉的王八，两只头、背上还贴满了金光闪闪的铜钱，我一直以为设计师瞎搞的，原来真有原型哇。”阿铮这话一出，岳蒙就笑个不停。

我国历史文化中龙生九子，其中六子“赑屃”原型就是龟，赑屃又名霸下，背驮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中驰骋，后来被大禹制服疏通河道、推山治水功绩显赫，因此被沿江沿海一带视为祥瑞，可避水患、镇家宅。同时龟类寿命长，在民间位列“吉祥四灵”龙、凤、龟、麟中的第三，又有龟龄鹤寿的典故，是祝寿佳选。除此之外，“招财”、“辟邪”、“送子”、“保平安”等等的寓意层出不穷，因此往往是乡绅富豪、生意人的最爱，当然充其量也就是买个金光灿灿的摆件放着，真弄个缸养这东西的实属罕见。

原野那边看着两个孩子哈哈笑，自己也乐开了。“一只头的龟不稀罕，那咱们就搞两只头的嘛。”

这种奇葩主意，也就只有原野这个愣头青能想的出来了。

“畸形”是近年来生物学领域的重点研究课题之一，野生个体的不同性状无论是对其身体造成优势还是劣势影响都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众所周知遗传是相对的而变异是绝对的，研究变异与研究遗传一样为人类社会发展提供巨大贡献，但前提是得有畸形样本以供研究。原野的初中学历在做小本买卖上可能算个江湖“老油子”，但研究基因工程？

我没好意思泼他凉水，但这个“守株待兔”式研究完全就是开玩笑。

岳蒙多半也是想到了这层，他略带开调侃的问了一句“偌大的山庄，孵化出几只双头龟来了啊？”

“嗬，你小瞧老哥了。”

二

原野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表情神神秘秘。

岳蒙这下懵了，回头看向我，我也有些诧异。

畸形已是十几万分之一的几率，更别提精确到“双头”这个性状，能孵化出两只双头龟着实罕见。

“这两只都孵化成活了吗？”我问道。

“两只？哪能才两只，足足二十只呢！而且是成活了二十只，死了的都不做数的。”

闻言我跟岳蒙傻眼了。

二十只孵化成功的双头龟，这种数目的畸形可不常见。

其实蓄意培养畸形动物的行为早已屡见不鲜，像是近年来颇受欢迎的茶杯犬、折耳猫都算是钻了遗传空子的“畸形培育”，以及打着血统保护的幌子逼迫近亲繁殖蓄意培养的某些缅因猫、柯基犬等等，严格来讲都是携带遗传病的“畸形儿”，这种行为违不违法、如何量刑暂且不得而知，但单在公序良俗上也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吧。虽说拿人跟动物比较片面了些，但诱导“兄妹”、“母子”之间发情、交配并产崽这种行为无论放在哪个物种身上都很不正常，更别提目的是为了获得一群“双头”的畸形龟。

如果有人夸赞近亲繁殖生下的宠物猫血统纯正，它们大多碧眼蓝瞳毛发顺滑美的叫人无法呼吸，这我或许无法反驳，但是两只头的乌龟任谁看着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吧，尤其是这两只头还各有各的想法，时常会因抢夺食物或“把对方误会为敌人”而互相撕咬……一想到两只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在一个身子上打架的画面，我不由得就是一个寒颤。

很快，我就亲眼见到了这种场景。

原野丝毫没有看出我们的情绪变化，宛若旅游团那个挥舞着红色三角旗帜的导游一般，欢欣雀跃地把我们引进了他的“秘密孵化室”。

孵化室由山庄的客舍改造而成，山谷里四面群山环抱风雨难以侵袭，谷地里不易晒到阳光因此偌大的孵化室里潮湿且阴凉，走进来的墙壁上都是修葺的宛若佛龛般的一个个格子，格子里有尚未孵化的龟卵，乳白色的椭圆藏身于幽暗灯光之下。孵化室尽头的大保温箱里我们见到了原野口中说的那些“幸运儿”，他们似乎还没有乒乓球大，大多安安静静的蹲在角落，两只幼嫩的头颅或瑟缩在龟壳里，或闭目垂在一旁。

“我给你们看个厉害的。”原野说着，从另一侧的冷藏柜里取出了解冻好的牛肉，牛肉切成指甲大小的方块，肉质呈暗红色，细弱游丝的几根白色脂肪线条错落的分布着。他用不锈钢长架子夹着走了过来。

“小韩，拉开那个塑料挡板。”我循着他目光示意之处伸手，一块轻薄的塑料板下遮着的是鸭蛋大小的双头龟。这只比之前那些可大多了，背甲呈墨绿色，龟甲光滑圆润但纹路不明显，它四足足尖有几近透明的爪，塑料板一打开就拍动着水花探长了脖子。

阿铮猛地一扥身边岳蒙的衣服，然后快速闪身到他背后。其实不只是她害怕，我心下也有些胆颤。这只龟精神十足，最主要的是两个脑袋各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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