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我爱你汶川大地震最后幸存者万言
阳光健谈的马元江
你还记得马元江吗?
也许忘了,但没关系。他又来重庆了。
当年他可是全国的新闻人物,名气大极了,有媒体称他“小时先生”,准确地说,该是“小时22分钟先生”。这位汶川大地震最后的幸存者,被废墟掩埋小时22分钟,不吃不喝。快10年了,医学专家依然忘不了他创造的一次生命奇迹。有一种说法,人几天不喝水就死了。但马元江获救后方知,当时幸亏没有水,一滴也没有,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活得像今天这么好,当然也甭想跑马拉松。
3月13日上午,他被推进医院骨科手术室,开始他自从汶川大地震以来的第37次手术。11点半,手术成功完成。有必要提一句,这次手术与大地震无关。
12日下午,医院主病房大楼的19楼,病人们愁着一张脸,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痛得直叫唤,马元江和妻子陈颖却谈笑风生。他俩轻松得像是来度假的。
马元江讲起被埋废墟之下的经历,也是快乐地,讲他现在的生活、工作和马拉松,对不起,他突然有点遗憾了,因为手术,无法参加3月18日在四川都江堰举行的双遗马拉松大赛。
马元江的左手安装的假肢
1
由于没有装电池,马元江的左手今天无法动弹。
“他的手很贵。”陈颖说。
我摸了摸,这只棕灰色的手皮质厚实,里面有像骨头一样的构件,硬硬的。
那是假肢。年6月在医院的手术室装上的。当时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控制调节动作。
让马元江和陈颖喜出望外的是,下个月,他要换新手。
新的假肢可不简单了,“多出20个动作,可以打字,自由弯曲。”陈颖说,现在的手仅4个动作,比如内翻、外翻、弯曲,可以开门、拉抽屉、端杯水,还可以勉强开车。
手的动作由神经系统控制,目前还没有感知。不知道马元江今后能否用上手指能够感知温度的手。毫无疑问,那时的人造神经系统势必已发展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假手来自香港,就那么一小段,价格24万元。新的手价格更高,同样由香港华裔骨科协会免费提供。
我真想好好握一次他的假手,可惜没有电池。
今年是汶川大地震10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马元江再次住进医院,并且在同一栋大楼,同一楼层,站在病房的医院外面的公路、鳞次栉比的建筑和蒙蒙远山。
他觉得自己既幸运又幸福。
刚刚,手术后的马元江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2
马元江清楚记得那个声音,年5月20日凌晨零点50分,有人一声大喊“好”,他从废墟中终于救了出来。
马元江是羌族人,在北川羌族自治县的农村长大,年毕业于成都水力发电学校,分配到映秀湾水力发电总厂工作。大地震前前后后,他什么都记得。
“大地震发生时,我和四位同事正在四楼开会,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响咆哮而来,地动山摇,会议室墙壁和窗户上下、左右剧烈摇晃,眼前一片模糊,全是重影。“地震了!”我下意识地大喊,大家一起往楼下跑。楼板在跳动,大楼在颤抖,不到10秒钟,楼房开始垮塌,刚跑到二楼,倾刻间我被七层高办公楼的废墟深深埋在了底层。随即是死一般的沉寂,四周一片漆黑。
就在自己倒下的一刹那,我有意识地将双手护着头部,所以在废墟里始终保持双手护头,右脚倦曲,头稍朝下,双脚微向上,向右侧卧的姿势。头部、脸部、肩膀被卡住,一点不能动弹,前胸、后背等也被垮塌的水泥板、砖、混凝土块紧紧挤压着连呼吸都困难。我意识到自己被活埋了,自救不可能了,只有等待外部救援,但是我的思想是自由的,是我可以控制的。冷静下来突然脑海里意识到其他同伴怎么样了,于是,试着叫他们的名字,通过虞锦华得知在废墟中还有另外三位幸存的同事:牟玉雷、李科、李平华,幸运的是我们五位全部获救。”
一定要活着出去,用尽一切办法活着,顽强再顽强地活着,大家相互鼓励。“那时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宝贵。”马元江说。
手机闹钟响了两次就没电了,他知道已过去两天,时间在清晨的6点40分。口渴得厉害,他想能喝到自己的尿就好了,后来他舍不得排尿,珍惜口痰,把它们留在体内好歹可以给身体一点水。
第三天,幻觉出现,慢慢加重,他渐渐感觉全身舒服,手脚自由移动,身体到处飘动,真的很惬意,在房子中间飞上飞下,喝不同的饮料和水,有茶水、冰冻水、雪糕、鲜橙多及水果……甚至感觉喝了太多冰水还闹肚子。一会儿又觉得吃了三盒饭,好舒服。必须尽快从幻觉中醒来,否则生命会被幻觉带走。
离马元江最近的虞锦华快要营救而出,黑暗中只有孤独的马元江,他对虞锦华说:“如果我不幸遇难,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儿,请你将来多指导帮助她,让她能够自食其力,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不知道妻子和4岁的女儿怎么样了。
马元江永远忘不了那个声音,紧接的是不断的感叹声——“太不可思议了!”“奇迹!奇迹!”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托起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传来,汶川大地震最后的幸存者名叫马元江。而在20多个小时前,已有报道说,虞锦华是最后一位。
年,马元江被救出来后紧急送往医院。
年,在医院病房的六一儿童节活动中,骨科周跃主任给马元江女儿送玩具。
他先是被平放在一块空地上,早已在此等候的医院医疗队立刻对他现场救治,随后救援汽车将他送往医院设在映秀镇的临时医疗点。记者已在此等待,问了他的姓名、民族、年龄、籍贯、电话号码,他一一清晰准确回答。
随后,他提出第一个要求,想喝点热稀饭。
这时,他在美国的亲戚在网上看到消息,立即告诉了在都江堰还焦急悲伤着的陈颖。
上午10点,他听到飞机声,乘坐直升机到了成都。随后,他又被抬上急救车,火速赶往重庆医院。“我感觉像坐在豪华大巴上,既凉爽又舒服,很快便睡着了。”
快到医院时,马元江被唤醒。
这时,他突然想起困扰他两年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便问:“医院可以医治腰椎间盘突出症吗?”他想搭便车,新伤旧病一同解决。“你算来对地方了,医院治这个病很出名,你放心吧!”当时的张国强副主任笑着说。
这次,马元江专门来治这病。
马元江的床头摆放着正在看的书
3
马元江侧躺在病床上,悠闲地看书。书名《悖论》。
“为什么看这本书?”
“走得急,临时从亲戚那里抓的一本。”马元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医院骨科主任周跃教授来了,马元江立即迎去问好。10年前,他为马元江截肢,这次手术由他和王卫东教授主刀。“你真是越长越年轻了,地下埋了一百多个小时,就开始倒着长?”周跃开玩笑地说。马元江微笑点着头。
“确实,你真的一点不像42岁。”周围有声音这么说。
马元江又是一笑。他身着一件黑灰色夹克衫,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脸无皱纹,青春模样,像20多岁的小伙子。
出生于长寿区的陈颖与马元江同年,她个子不高,圆圆的脸,站在马元江身旁,好似他的女儿。对,他们是有个女儿,今年14岁,在成都四中念初中。这是一所在成都不错的学校,“摇号摇的,运气有点好。”陈颖笑着说。
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马元江创造了一次生命的奇迹,那么,医院则给他创造了生命的多次奇迹。马元江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发现,他的生命犹如一盏行将熄灭的油灯。自5月20日运到医院,12月9日离开,他的身体至少暗藏三个奇迹。
地震中,他的头部左侧被撕去了一大块,医院采取培植右侧头皮和毛囊,再移植到左侧。当时,每隔几天就要给培植区浇水,让皮肤和毛囊快速生长。谁也没料到现在他会是满头浓密的黑发。
他的右脸被扯去了一大块,只剩半张。在废墟中,马元江就设想,等救出去后,留一头长发,把脸遮住。医院美容科的医生,巧妙地移植他大腿的皮肤,如今脸部只有两小块淡淡的疤痕。马元江揉着右脸笑说:“都已结婚了,不在乎了。”
马元江的左手治疗算得上世界级难题。由于手臂长时间压迫缺血,致使发生气性坏疽病变,必须截肢。医院组织专家讨论,周跃提出:“如果截肢位置过高,没有了肘关节,即使装上假肢,功能性也是很差的。他还年轻,还要面对今后的工作和生活。”最后,马元江的肘关节保住了。
幸亏废墟下没有水,否则他全身多处伤口会迅速发炎恶化。这样,他的生命几乎不可能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马元江虽是最后救出,但他治疗恢复得最好。医院骨科护士长罗春梅曾亲历了马元江刚救出时的情景,后来又全程负责护理他。她说:“难以想象,他今天会这么好。跟没事一样。”
马元江特别感谢医院。他说,医院一次,在这里他觉得非常亲切,“像回家一样。”
马元江与妻子和骨科周跃主任合影
4
回到映秀,马元江继续到发电厂上班。他现在是电厂安全监察质量部(保卫部)主任。他在都江堰有了新家,不必再住在电厂的集体宿舍。
马元江开始新生活,他戒了烟,学会游泳,开始跑马拉松。他感到生活越过越开朗、开阔。他幸运的是没有灾难心理阴影的折磨。他说:人生再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即使再有小时,只要坚持,只要信念坚定,都算不了啥。
康复后的马元江积极参加各种体育活动
马元江业余时间,看书,感恩。生命的意义,其一活着,其二感恩。他做了一名志愿者,积极参加公益活动,他去献血,看望老人。芦山地震的当天下午,他带着将满10岁的女儿去灾区捐款。
每年,一起获救的同事要聚两次。每次聚会,大家满眶热泪。
今年是汶川大地震10周年,在这个时候,再躺在医院熟悉的病床上,马元江感慨连连。
他想起在这里的多个日日夜夜,想起那么多医生、护士和重庆市民关爱他,他深知,他和妻子女儿已得到了这个世界最了不起的爱。
他最后提到一件事,年秋天,他在19楼的病房详细写下了地震后的遭遇,记录了他被埋、救援、医治的全过程。全文一万四千多字。他一直珍藏着。
今天,他想把这份记录材料公布出来。一则,他希望对所有帮助过他们的人再次说声谢谢;二则,他更想提醒人们:一定要珍惜生命,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信念坚持不动摇,都能克服;但他特别想表达出内心那强烈的愿望:祖国,我爱你!所以,他给这份记录取了个亮眼的标题《祖国,我爱你》。
他说,这不是他现在定的标题,也不是当年在病房思考的,“我在被埋后就想好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祖国不会丢弃我们。”
是啊,祖国不会丢弃我们。
“祖国,我爱你!”
汶川大地震10周年,马元江最想说出的就这五个字。
马元江幸福的一家
附:马元江《祖国,我爱你》,文章部分有删减。
祖国,我爱你
马元江
我是一名地震伤员,北川羌族自治县的一名羌族同胞。年毕业于成都水力发电学校,分配到映秀湾水力发电总厂工作。令所有国人难以忘怀的5·12四川汶川地震发生时,我就在震中心映秀镇的映电总厂办公楼里。地震后深埋废墟达小时22分钟,但是我幸运地活了下来。经过此次大地震后,我更加珍惜生命,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铭记给予我生命延续和康复做出努力的每一位,尽我的力量回报社会,感谢关心我的人们。
下面我将亲身经历、感受做一简要总结,希望能对面临灾难的人们提供借鉴,也希望对我的救治能够提供类似伤员的救治经验,为更多伤员带去福音。
一、生命是宝贵的
年5月12日早上6:40,已习惯了晨跑的我早早起床,走出家门,迎着晨曦,开始了新的一天,今天天空还是那么蓝,大地还是那么宁静,素有天然“氧吧”之称的都江堰空气湿润中带着清香。运动完洗完澡匆匆吃了早餐后,我就往“映电花园”总厂停车场赶去,乘车往映秀生产现场上班。
按照工作安排,当天午后13:00,我和电站主管工程师、班组长、部分职工代表在四楼会议室开会,约14:20结束。会后有四位映站同事继续讨论工作问题,我边收拾笔记本电脑边和映站同事讲话。忽然,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咆哮声,会议室墙壁和窗户在上下左右不停地剧烈颤抖和摇晃,眼前所见一片模糊,全是重影。“地震了”我下意识地大声喊,并和大家一起往楼下跑。楼板在跳动,大楼在颤抖,同事们谁也跑不稳、跑不直,但都拼命地往楼梯处奔跑逃命,抓住楼梯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出全身力气逃命。哪知道,短短的不到10秒楼房已开始垮塌,我在二楼楼梯口抬头看见有水泥块等往下掉,心想不能直冲出去这样自己肯定会送命,便随强劲的气浪方向和轰轰作响声顺势倒下,倾刻间我被七层高办公楼的废墟深深埋在了底层。一时间周围像死一样的寂静,一片漆黑,就在我倒下的一刹那,有意识地将双手护着头部,所以在废墟里我始终保持双手护着头部、右脚卷曲、头稍朝下、双脚微向上、向右侧卧的姿势。由于头部、脸部、肩膀被卡住一点不能动弹,前胸、后背等也被垮塌的水泥板、砖、混凝土块紧紧挤压着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此时,我本能地企图挪动一下躯体,想伸直右脚,想腾出手臂,但无济于事,一切如故。我意识到自己被活埋了,自救不可能了,只有等待外部救援,但是我的思想是自由的,是我可以控制的。冷静下来突然脑海里意识到其他同伴怎么样了,于是,试着叫他(她)们的名字,最后通过虞锦华得知在废墟中还有另外三位幸存的同事:牟玉雷、李科、李平华,幸运的是我们五位同事全部获救。
面对突如其来残酷的现实,随时可能面临死亡威胁的我感到活着是多么幸福。我始终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只要活着,就一定会被救出,介于这个坚定的信念,我不能焦急,必须保持一种镇定、冷静的心态去面对;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体能,等待发现和求援。经过扩充空间的努力失败后,为了减少无助的体力消耗,首先强制自己适应废墟下的恶劣环境,甚至还一再告诫自己“喜欢这里”,嘴里默默地念着,就像虔诚的佛教徒念经一样,逐渐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让身心合一,忘却肉体的疼痛。渐渐地我的心情稳定和平静了下来,身体感觉也没哪么难受了。在漫长黑暗的废墟下,我和活着的同事们组成了临时团体,我们成了生死之交,互相鼓励、彼此提醒、轮流休息,驱赶着一步步逼近的死神。由于我埋在下层,能与我直接交流的只有虞姐(虞锦华),我们谈家庭、爱人和小孩……活着多么幸运,感悟最深的就是“生命是最宝贵的”,一定要活着出去享受人生的乐趣,保持信念,决不放弃。
时间就这样在黑暗中缓慢地一秒一秒艰难地度过,不知又熬过了多长时间,逐渐地感到废墟下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似乎觉得氧气很稀薄,口干舌燥,饥渴伴随着昏昏欲睡,但又不得不控制、警示自己切不能入睡太深而醒不过来,使自己处于似睡非睡状态。同时我感觉左手被挤压得太死,渐渐地失去了知觉,我极力用右手手指去触摸左手,虽然用尽方法但只能是右手三个指头够到左手手指。左手很快没有反应,很显然自己左手可能趋于坏死的前兆,心想难以保住左手了。右侧脸部压在不规则的废墟物体上不能动弹,右脸部可能破相。但是即使成为残疾人,我也要坚持等待救援,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我要活下去。我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剧在我身上发生,我不能丢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庭,我要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我要亲眼看到女儿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对家人的牵挂增强了我必胜的信念,于是我顽强地坚持着。
从被埋在废墟下那一刻起,时时都感觉到余震,由于身体直接侧卧在地上,震感非常明显,每经一次大的余震过后,感到压在身上的废墟就随之挤压一次。有时听虞姐说外面在下雨,内心就特别惊喜,因为总期盼有雨水能渗下来,那怕有一滴能润润嘴角也好啊,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周边仍然是散发着既污浊又霉臭味的空气,没有任何变化。又过了许久,口越来越渴了,心想如果能喝到自己的尿就好了,可我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尿液的流逝。不能喝水和尿液,我就特别珍惜我的口痰,由于体位是头朝下,痰也特别多。但是我舍不得吐口痰,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想办法延长我的生命。但是随着体液的流失,口痰也越来越干,吞咽开始困难了。大约第三天有一次一口痰因为太干,堵在了气管上,由于身体虚弱,无法将痰咳出,只能出气不能吸气,憋得我差点儿死过去,我想自己坚持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一口痰就憋死我?“不”我立即调整好心态,鼓足全身力气利用体内残余气体将痰吐了出来,才缓过气来。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敢咽痰了,改为吐痰。随着时间延长,感觉口痰在右脸部形成一圈圈鱼鳞形状,志愿者尹春龙说救援时看见我右脸部全是一片白泡泡。我在当时只有出气不能吸入空气的痛苦挣扎时,虞姐听见了,她大声说:“马元江不行了”,李科、牟玉雷听见了都焦急的大声吼:“马主任坚持住”。李科每大吼一次,脚部伤口就会大量流血,但是谁都希望大家坚持到获救,不想再有同事遇难了。平时大家是很好的同事,在废墟里我们生死相依,团结一致面对死神的挑战,我很幸运在黑暗的废墟里有他们在身边支持我。就是这样靠自己坚韧的意志和同事们的关心和鼓励,根据出现的各种身体状况,不断调节心态冷静处理各种死神的威胁,始终坚持会活着并一定能活着出去。
二、坚定生还信念产生获救幻觉
滴水未进的我,开始感到身体越来越虚弱,多次出现幻觉,全身轻飘飘地被武警战士、消防官兵、解放军、还有映电总厂领导、同事奋力抢救出废墟,还喝到水、吃到食物,感觉非常舒服。就像望梅止渴,每一次从美好的幻觉中清醒,身体就像真的得到了能量补充,满足而充满信心。其实主动睡觉休息和幻觉对身体消耗最小,可以帮助坚持更长时间,只要能被及时唤醒就无危险。可能在15日(被埋废墟不知道日期),我厂自救队对我们施救,听到了虞骁、王军、蒲敏、廖波、何廷霖及德阳电业局的同志们声音。还听到我厂临时工唐福泉,他家人都在重灾区,家里遇难多人,但仍然在救我们。心里诅咒地震夺去太多无辜百姓生命,更对救援我们的人充满敬意和感动。也听到了电钻、榔头敲打废墟声音,心里充满了希望。但是想尽办法,经过多次尝试,终因无专业工具和条件限制,施救失败。此时办公楼中还剩被埋的4人(李平华已被自救队救出),我们4人意识到救援困难。此时听虞锦华说:“厂领导要求我们继续坚持,已经请特警来救我们,早上7点钟到。”我想特警很神勇,我们很快会得救的,正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进入幻觉:特警已经悄然来到,对我们进行了施救,并将我们送到一个山洞中进行治疗,把吸入我肺部的灰尘全部清理干净了,此时肺部感觉无比的清爽。手脚也可以活动了且动作自如,我躺在病床上休息,全身痛疼感消失,感觉好自由,我的腰椎间盘突出也治好了,真是无病一身轻啊!这时的虞锦华也在同一个幻觉中,她说:“特警真是厉害,他们把我们都救出去了,还给我吃饭、喝水、头也洗了”。我在整个过程中除了感觉没喝到水以外,一直处在被救出的幻觉里。此时我厂自救队带山东消防官兵来营救我们,同事们在叫虞锦华时,她却沉静在幻觉中说:“我和马元江已经被救出,在救护车里,你们去救李科和牟玉雷吧,等他们救出后我们一起到都江堰疗养院治疗。”这时的我与虞姐的幻觉互相影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过了一会儿,虞锦华又说:“现在我们被抬到一号楼了,参加电视节目拍摄呢!”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救援人员喊声及敲击声吵醒,恢复了意识,原来我们还在废墟中,这才明白产生了幻觉。
在没有一点光线、空气混浊的废墟下,人很容易犯困,神智不易清醒。有救援人员施救且响声较大时我们可以恢复意识,并与救援人员交流,一旦声音较小时,很快便进入幻觉。当时不清楚幻觉对我们是好是坏,认为产生幻觉说明身体开始虚弱,精神状态变差,是死神临近的前兆。于是,我和虞锦华商量:如果继续幻觉对我们很不利,万一没有醒过来就遇难了,因此一人睡觉或幻觉时另一人必须保持清醒,互相提醒、轮流休息,防止不能苏醒;更重要的是可以在有人救援时提供信息,争取尽快获救。时间在慢慢地过去,我也越来越渴,口干舌燥。这时突然听见张仁福副厂长的声音了,我提起精神仔细地听,是他们:田荣海、张文渊、杨映军……我很高兴平日工作的领导、同事、伙伴们又深入废墟来了!他们在不停地呼唤我,不断地敲打废墟,他们一个个潜入废墟中与我交流,询问我具体位置、身体情况等。再后来,我又进入了被救的幻觉:自救队确定了我的位置,采用一种结实的大网把我和周围的物体包裹起来并打固定螺钉,然后用车载铰盘将我往外拉,出来后将我放置在一个有顶的凹槽中,张厂长抽出救援时背后放置的“过筋绳”,请来专家检查我身体情况,专家说:“他腰部有弯曲,说明他负重较大,人生的下半生仍然比较曲折”,然后就听张厂长说:“小马你放心,我们找来了专家,他们很专业,一定把你们救出去”。
一阵大的敲击声让我清醒过来,且感觉对我的身体有影响,我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停止了进一步施救。此时我开始不断地叫他们给我喝水,他们安慰我说:“再等一下,马上会给你送水的”。张厂长说:“我们准备了生理盐水,还注入了葡萄糖水,你想喝多少都可以”。我就耐心的等待,可是始终未喝到水。救援人员给虞姐喝到了水,她拿到水后想给我一些,用嘴喷过,用手撒过,但都没有成功。听着她喝水的声音,我仿佛也喝到了水,渐渐地感觉全身舒服、手脚可以自由移动、身体到处浮动,真的很惬意。不一会儿好像到了田荣海家里(其实从没去过他家),幻想他家坐落在都江堰景区内,窗外、屋顶到处是景区的花草树木,家里共三层每层都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我就在房子中间飞上飞下,喝不同的饮料和水,有茶水、冰冻水、雪糕、鲜橙多及水果……喝水的欲望在幻觉中得到满足,感觉浑身都舒服。甚至感觉喝了太多冰水还闹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虞姐的唤声叫醒并恢复意识,手脚仍不能动弹。虞姐说:“马元江,你产生幻觉了,我们没出去,救援人员还在救我们呢”。这时虞姐说很想喝水,她叫外面的人送水进来,一会儿有人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惊喜地大声说:“真是太好了,还有瓶装水喝!”我听见后真是羡慕,由于我一滴水都没有喝过,她这么不经意的一说我简直受不了,便对虞姐说:“虞姐,你喝到水不要太大声说,我真是太难受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伤感地说:“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有人来给我喂饭了,从后颈伤口处插入一根食管,将稀饭源源不断、轻轻地送入食管,我静静地躺着,心存感激之情,享受着稀饭带来的温度和生的希望,他们喂了三大盒我才吃饱了。此时,我感到消化系统也有反应,从胃到大肠都烫了一下也蠕动起来,像是真的吃到了东西,整个身体都舒服了,燃起我支撑更长时间的信心!迷糊中我对虞姐说:“我吃了三盒饭,好舒服哦。”可她却说:“有人给你喂饭?那又是你的幻觉”。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虞姐所说的话,因为此刻我的身体的确很舒服。
三、危难之中显英雄
五月十二日午后3时(我康复后证实)强震刚过半个小时,余震不断的情况下,总厂厂长胡瑞林、生产副厂长张仁福心系映秀生产现场多位职工及家属的生命危险,带邻几位部门负责人徒步前往映秀。沿途目睹遇险的车辆和伤亡的人群,公路已被巨大的石头和泥石流掩埋。原来的公路已不复存在,为了抢时间早一刻到达映秀组织抢救工作,昼夜兼程。
终于在5月14日抵达映秀并立即组织扩大自救范围和强化自救手段。把一个个被逼近死神边缘的生命得到延续,和我一起被埋在办公楼下的同事中龙建立、李平华先后获救。当我知道他们被救出时受到了极大鼓舞,更增强了了一定会被救的信心。
但是随着等待救援者被埋深度的增加,对施救的难度也随之增大,就在自救工作停滞不前,人们忧伤、焦虑又万般无奈之际,解放军、武警部队、消防官兵、志愿者从祖国四面八方涌向灾区,投向紧张有序的抢救行动中。
一次次地产生幻觉又一次次从幻觉中清醒,自己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身体极度虚弱的我正一步步逼近生命的极限。我想活下去,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离开生我养我的父母、离开我幸福的家庭,尤其女儿是我最大的牵挂,我还未尽到做父亲的职责、还没有将其抚养成人,我不能离开啊!我便与虞姐交流、相互鼓励着:“我们一定要坚强,节省体力等待救援。”我们憧憬着被救后的生活,商量先去都江堰水吧,把水喝个够,将失去的水全补回来;然后去水果摊吃各种各样的水果;之后我们去喝冰镇啤酒,庆祝我们获得重生;最后相约去感谢营救我们的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我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何时我闻到曲酒的味道,头脑清醒许多。后来才知道是山东消防救援人员和志愿者为了减轻废墟里混浊及尸体腐烂的气味倒入的,救援队员不敢吃东西,因为没有曲酒的提神人在里面会作呕。
清醒后知道正在营救虞锦华,我为她感到高兴,我便想:如果虞姐获救后,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交流的对象。万一自已不幸遇难,我最想说的话就没人知道了。于是我对虞姐说:“如果我不幸遇难,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儿,请你将来多指导帮助她,让她能够自食其力,成长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虞姐听见后很伤感、很着急,便对我说:“你不会有事,你那么坚强,肯定会获救的,等我出去后一定叫人来救你”!当听见她的话使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我相信虞姐一定说到做到。事实证明她就是这样做的,当她救出废墟后第一件事便是告诉人们:“里面还有一个人活着,叫马元江,你们快去救他”!医院刚做完第二次截肢手术送进高压氧舱的她还在关心我是否被救,医生当时不知道情况,但是安慰她说正在救援。我清楚地记得:虞姐双脚被压不能拔出,小腿上方有横梁遮挡,医生告诉她只能截肢。虞姐沉默良久,过会儿后她说:“只要能活着出去,就能站立起来,我接受这个现实。”因为空间狭小,现场截肢手术难度极大,医生只能趴着手术,而且由两个医生进行,每位医生负责截一只腿。在截肢过程中有几处麻药没起作用,她只是说痛,咬着牙撑了下来。虞姐是一位坚强的女性、是好女儿、好妻子、好妈妈,我们的好同事。她为给救援人员提供位置信息,勇敢的在废墟里从尸体口袋摸出打火机烧了手机,希望手机电池爆炸产生声音。撕破并烧了身上的衣服,希望燃烧衣服产生烟雾。为获救所做的事情令我无比感动和佩服,给我极大的精神鼓励,让我更坚定了获救的信念和顽强坚持的决心!
虞姐被救出废墟前,我肯请救援人员往废墟里面倒了白酒,我一个人在废墟里再不能互相提醒了,我要保持清醒。救援人员开始展开对我的营救了,可是对我的救援真是一波三折。在挖掘进行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没听到动静,大批人员撤走了,只有尹春龙、宫治华等几个志愿者在继续。后来才知道,某位救援医务人员将虞姐的气性坏疽误报为炭疽传染病毒,映秀的抗震救灾指挥部考虑停止了对我的施救,准备将映秀镇划为疫区。正在这危急关头,第三军医大学(编者注:现已更名为陆军军医大学,下同)王登高校长、医院徐剑铖主任、王卫东教授、张国强副主任,奔赴指挥部向他们耐心解释气性坏疽与炭疽病毒的区别,抗震救灾指挥部的领导们听后及时做出对我救援的决定。但这时山东消防官兵已轮换到另一个地点营救去了,此时我厂的党委书记吴耕、纪委书记沈太勋等人立刻去寻求其他援助,上海消防官兵们被感动也前来救援。对我的救援又开始了,由于我的位置在虞锦华斜下方,中间还相隔预制板,因此全程都要手工掘进。挖掘的速度很慢,且需不断确认我的方位,对于营救的人来讲确认具体被埋位置是个难点。由于我双手被困、全身只有左腿可移动且体力虚弱,当救援人员询问我时只能用左腿踢废墟发出一点点响声为他们指引方向。在这期间余震不断,救援困难而漫长,我不能始终保持清醒又进入幻觉中:好像我已脱离这不见天日的废墟,来到一片茂密的竹林,躺着身体在行进中遇到四面八方竹子的阻碍,行动艰难,我沉静其中……当救援人员呼叫时,我还告诉他们说:“我已经出来了,我同你们一起救人吧!”救援人员尹春龙说:“马师傅,你不要说话,要坚持,我们一定救你出去”。我才知道刚才是幻觉,便回答说:“那我就继续等你们救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救援人员还没找到我的具体位置,我很着急,加之至今没有喝水吃食物我太虚弱、太难过了。我对救援人员说:“如果救我太难,实在救不出去,在放弃前请给我打一针,让我安乐死,走得舒服一点……”救援人员听后也急了,不断向我保证,给我打气、加油、鼓劲。平静后调整好心态,不断地暗示自己“快了、快了”!经过消防官兵、志愿者的忘我投入,逐步向我靠近了。希望就在大家眼前时又一个消息传来,19日晚有6-7级强余震,要求暂停营救工作,对我的救援又停止了。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讲每延迟一分钟就严重威胁生命,在这关键时刻上海消防、志愿者尹春龙等人决定冒着危险继续对我施救,万幸的是晚上没有发生强余震。最后志愿者尹春龙确认了我的头部和身体位置,救援人员很快清走了我头部的水泥块等,手可以微微动了,但左手是僵硬的放不下来。我急着想喝水,便让他们给我递水,大约19日晚10时过(经救援人员证实)他们拿来了一袋水,我迫不急待地含着吸管吸了一口,但这一小口将我呛得厉害,心想怎么不会喝水了。因为右侧面神经受损,吸管总是从嘴角滑落,我不得不咬着吸管。当我喝到第一口水时便知道自己可以坚持更长时间、自己有救了!可惜的是我的脖子还不能随便动,眼睛看不清物体,废墟中看不清救命恩人的脸,这时的我完全沉浸在即将被救出的喜悦之中。我积极配合清理身体上的物体,很快我的眼睛被遮盖起来,并配合救援人员往外拽,双脚用力往外蹬,一步步向外移动。到达垂直洞口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往上托,出来了,终于将我救出废墟了!我听见有人高喊:“好”!随即掌声四起。虽然双眼隔着厚厚的纱布仍感觉许多闪光灯的亮光,激动之情涌入心间。
四、医术高超创造生命奇迹精心护理促进健康恢复
年,陈颖在地震后第一次见到老公马元江并送上深深一吻。
被抬出废墟后,很快我被平放在废墟下一块空地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医院医疗队立刻对我进行现场救治,身上的衣服、裤子很快被剪掉,脖子、大腿快速扎入输液针,建立起输液通道。因严重脱水,血管收缩很难找准血管位置,但队员黄敏护士一针见血,准确地扎入血管。由于体内血液非常粘稠,队长徐剑铖主任用双手将液体挤入我的体内,医生护士们不断确认受伤部位,并用消毒药水清洗我的身体。随后用映电总厂救援汽车将我送往医院在映秀的临时医疗点,来到临时医疗点后,救治工作不断展开。在医疗点记者第一时间询问姓名、民族、年龄、籍贯、电话号码,我都清晰准确的回答,且非常兴奋。因为我知道这次是真正获救了,是映电总厂自救队、上海消防官兵、志愿者尹春龙、宫治华等人坚持“不抛弃、不放弃”精神,冒着生命危险救援,是同事们的相互关心、鼓励,是自己的坚持使我的生命得以延续。临时医疗点内的医生们对我进行了抗感染、抗休克等治疗,不断地听医生们说:白蛋白、电解质、代血浆、补钾、补钠……并告诉我说:“你很勇敢、坚强,创造了生命奇迹!但请你继续坚持,我们会将你转至重庆医院治疗”。我提出想喝热水,医护人员立刻煮来开水并将仅有的口粮熬成米汤喂我服下,喝到地震后第一口热水和米汤,我心中满怀感激地对医护人员说:“等我好了,我给你们泡茶、请你们吃饭。”在救治期间有电视台采访,医生们怕我太激动,心率太高、生命体症不稳便婉拒了采访,采取不断向媒体通报情况的方式,远在美国的亲戚通过网络得知我获救,将喜讯告知了我的爱人陈颖,她在20日下午也赶往重庆医院。医院映秀医疗队队员罗春梅护士长护理了我整个晚上,经过一晚的治疗,我各方面开始趋于平稳。这漫漫长夜让我记住了他(她)们:王登高校长、徐剑铖主任、王小平副政委、周政副主任、张国强副主任、王卫东教授、易善红教授、罗春梅护士长、黄敏护士等人。
20日上午总后勤部政委孙大发上将视察映秀抗震救灾情况,并前来看望我,得到阿坝州州长、第三军医大学王登高校长关于我的伤情汇报后果断下令用他的专机,尽快将我安全转运到后方重庆医院治疗。10点左右我坐上了英雄的邱光华机组的直升机,由于身体仍然十分虚弱,直升机螺旋浆转速不断升高,声音不断增大的情况下,我幻觉是重庆至成都建设了新的交通方式,人坐在气囊里,气囊在隧道中被气流吹动。没过多久,飞机到达成都凤凰山机场,整个下降过程很缓慢,同行的黄敏护士不断让我保持清醒,询问我情况。下飞机时听见有人说:“马元江,坚持住哟!”后来黄敏护士才告诉我是邱光华机长说的。(不幸的是英雄的邱光华机组成员在5月31日从理县接伤员回成都时,遇上恶劣天气,飞机在映秀镇大红崖失事而遇难,只能在新闻媒体上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祝愿邱机长及机组成员李月、王怀远、陈林、张鹏在天堂安息。)在救护车上护理人员比较紧张,不断地观测我的体温、血压、心率等情况,第三军医大学副校长张绍祥给他们打气鼓励,并护送我一直到医院。张国强副主任每3-4分钟就打电话联系重庆医院的救护车,准备在遂宁收费站换车。由于这辆车没有空调,又不能开窗对着我吹风,车内越来越热。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口干舌燥,刚喝完水又渴了,嘴唇像有很多泥土似的,我就不停用舌头清理吐出泥土。一路上痰特别多,不断吐出黑灰色的痰(医生告知),我不断询问医院的车到没有,不断地要水。终于到达遂宁收费站了,医院救护车早已等候在此,换车后只感觉呼啸着朝重庆驶去。此刻感觉座上了豪华大巴,既凉爽又舒服,很快我便睡着了。
即将到达时我被唤醒,知道快到了,内心非常迫切地期待医院。这时突然想起困扰我两年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便问:“医院可以医治腰椎间盘突出症吗?”张国强副主任笑着回答:“你算来对地方了,医院治疗这个病很出名的,你放心吧!”救护车停下了,车门开启,外面一片急促的声音。我说:“到了吗?真的到了吗?”这时传来一个声音,“我是医院的王院长,马元江啊,要坚持住,你还没脱离危险期,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疗,你很坚强,要配合我们,好吗?”我放松的情绪又绷紧了,心想一定要坚持,积极配合治疗,坚信自己会康复的。许多医生将我抬下救护车并送入重症监护病房,我的双眼虽然被纱布遮住,但知道很多医生为我诊治。医院专门成立了特别治疗组、特别护理组、特别心理辅导组、特别后勤组及特别保安等七个小组为我进行全方位治疗和护理。随后的时间里,各组严格履行职责,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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